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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你能當我爸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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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好了……

江臨說得很隱晦,段子矜卻知道,他的意思是等她的心理狀態完全康覆了。

他不想在她對男人有陰影、對他還沒有完全動心的時候強迫她,但也總算相信她會給他一個機會。

這也算讓她心裏稍有慰藉了。

段子矜沒有說話,過了好半天才看了眼餐桌,委委屈屈地說了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我想吃紅燒獅子頭。”

男人低頭看著她,眉眼間帶著一眼望去就能看穿的假裝和誇張的痕跡,他卻還是因為她微微撅起弧度的嘴唇而覺得有些不悅,不禁伸手懲罰似的捏了下她的臉蛋,淡淡道:“不是喜歡王總,怎麽不讓他給你點?”

女人一雙褐色的眼瞳眨了眨,就這麽一瞬不眨地瞧著他,“哦,那我去找他?”

男人冷笑,在她轉身前攥緊了她的手臂讓她動彈不得,動作間透著濃烈的占有欲,他逼近了她的臉蛋,黑眸陰沈能滴出水來,“你敢。”

段子矜輕慢地笑出聲來,歪頭看著他,“我有什麽不敢的?”

她臉上明媚的笑意仿佛是突然在寒凜的冬日裏開出了花,晃進男人的眼眸裏,明艷不可方物。

江臨低下頭,鼻尖點了點她的臉蛋,低聲道:“嗯,你什麽都敢。”

被愛的都是祖宗。

段子矜含笑看著他將服務員叫了進來,面無表情地讓人撤掉這幾道菜,又重新點了一大桌她平時愛吃的,細心叮囑著她的忌口,心裏不知怎麽就生出一片安寧淡靜的感覺來。

點完菜,男人合上菜單,英俊的眼眉略微一低,卻在桌子邊緣發現了一枚袖扣大小的黑色的圓片。

他眸光一沈,擡手將它取了下來,段子矜亦是看到男人骨節分明的指尖夾著這麽個東西,邊給自己倒著茶邊托腮問:“這是什麽?”

“竊聽器。”

他回答完,明顯發現女人的表情僵硬了許多,眉宇微蹙,出聲道:“不是我。”

段子矜聞言,狐疑地盯著他看。她當然知道以他的為人——倒不是說他現如今的品格有多麽高尚,而是江臨向來是敢作敢當,以前他不會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現在他就算是做了也不會百般推諉。他說不是,那一定就不是了。

男人面色深沈,黑眸定定望著手中的竊聽器,俊美而寡淡的臉沒有漾起一丁點波瀾,卻莫名讓人覺得危險冷峻。

他略一用力,那小小的竊聽器竟然被他捏斷。

米藍和穆念慈這邊早已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溜之大吉,耳機裏突然傳來一大片電流聲,除此之外再也聽不見雅間裏的動靜。

她們結完賬,前腳剛準備離開,後腳就被服務生追上,對方恭敬拘謹地沖她們道:“二位,江先生有請。”

米藍和穆念慈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皆發現了同樣的生無可戀,“完了。”

……

段子矜沒有馬上搬回江家住,江臨只當她是不願,也沒有再提過這件事。

他卻把自己的書房和臥室都搬到了段家隔壁的別墅裏,偶爾不帶她出去吃飯時候,他會到段家來“蹭飯”吃。

至少在段子佩眼裏,他這種行為就是蹭飯。

段子矜早就不知道自己被阿青嫌棄多少回了,每次江臨走後他都會黑著臉問一句:“你是打算一輩子賴在家裏了?”

段子矜知道他是覺得她盡早安定下來他才能真正放心,可還是會托著腮笑米米地回上一句:“你不願意養我嗎?”

他冷臉,“太貴,養不起。”

不是他開玩笑,而是隔壁的男人動不動就網羅各種她有可能喜歡的奇珍異寶,小到珠寶首飾,大到古董文玩、豪車別墅,只要是她“有可能”喜歡的東西,他總要高價收下來捧到她面前,大有直追幾年前白大公子的勢頭。

名人的生活總是備受關註的,江臨也沒有刻意隱瞞過,畢竟他出現在各種各樣的拍賣會上,拍下的東西都價值不菲,有心人仔細想想就不難捕捉到暧昧。

於是所有人都知道郁城最好最優質的黃金單身漢終於結束了他長達兩年半的單身生涯。

微博上一度有話題熱議,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繼當年姚貝兒和江太太之後,又虜獲了江總的心。

段子矜看到那條微博的時候沒有任何反應,可是那天晚上江臨回來卻發現桌子上擺滿了海鮮。

他的飲食習慣在那六年裏有了很大改變,比如,現在他不吃海鮮。

江先生掃了一眼餐桌,就警惕地意識到沙發上逗弄孩子的女人心情可能不太好,不過他早已撤掉了安排在她身邊的人,因此根本不知道她為了什麽而不開心。

男人長眉一凝,在主動走過去認錯和站在這裏等她過來找他算賬之間猶豫了不到一秒鐘,還是放下公文包,邁開長腿走到了她身邊,俯身抱住了她,啞聲問道:“等很久了?”

“沒有啊。”女人杏眸彎彎地笑。

江臨看著她笑意溫軟的模樣,腦子裏只想到了“笑面虎”三個字。

那頓晚飯吃得不怎麽舒心。

她幾乎不和他說話,但他和她說什麽的時候,她還是會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只是多數時間她的視線都落在小銀耳身上,連賞他個眼神都沒有,處處透著一種“我就是不想搭理你”的慵懶。

後來還是吃完飯、段子矜回臥室以後,穆念慈在段子佩懷裏刷著微博,忽然看到什麽,將iPad遞給他。

段子佩看了之後冷笑,直接把iPad給江臨擲了過去,男人沈著臉接過,掃了一眼才大概懂了樓上的小女人今天在鬧什麽情緒。

第二天他的個人官方微博就轉了那條消息,附了一句話:“沒有姚貝兒,從來只有她。”

很少有人能理解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但姚貝兒就是那很少的人之一。

她什麽都沒說,只是在江臨那句話下面點了個讚,不知是真覺得這句話很讚,還是為了表達她也看過了。

時間就這麽慢悠悠地晃到了九月份,江臨的情況已經基本上穩定了,讓穆念慈心力交瘁的是,段子矜雖然比男人更加積極主動地配合治療,可是她的恢覆可謂龜速,基本上是原地踏步。

表面上看上去,她和江臨還是恩恩愛愛的樣子,但總有那麽一些細節能暴露出來,她還是對很多事情,包括對很多與江臨有關的事情,都是漠不關心的態度,也有很偶爾的時候,她心裏會突然產生一些情緒,但總是像上次微博事件一樣,可能僅僅是細微的小不高興一下,其實江臨轉不轉那條微博、說不說那句話,第二天她都不會再有什麽感覺。

尤其明顯的,是她漸漸準許了男人牽她的手,和她有些肢體上的互動,甚至親吻她的臉頰,卻仍舊在接吻的時候緊繃得差點把自己的手心紮破。

江臨看出她的勉強,又是好幾個月不敢進犯。

穆念慈很嚴肅地和密歇根的教授商量過,是否應該采用藥物治療,畢竟人的感情說到底都是由身體裏分泌的激素控制的。

然而這個提議還沒成型就被江臨否定了,他說他可以等下去,不需要用那些亂七八糟的藥。

穆念慈深知,是因為江臨自己吃過太多治療心理疾病的藥物,那感覺不怎麽好,傷身又傷腦,所以他格外反對她將那些藥用在他女人身上。

這樣的狀態多維持一天,就讓段子矜心裏多一份壓力。

她拒絕和他躺在一張床上睡覺,但是江臨聽段家的傭人說,她根本睡不好覺,整夜整夜的失眠是家常便飯。

其實也不用那些傭人說,光看她日漸消瘦的臉蛋和眼底青灰色的疲倦就能大概猜到她的心理壓力有多大。

十一月的某一天,段子矜在花園裏陪小銀耳玩雪。

銀耳在雪地裏打了個滾,忽然聽到門外有汽車發動機熄火的聲音,他站起身來,烏溜溜的眼睛瞄著門外,看到男人穿著經典款的修長大衣走進來,笑著撲了上去,“爸爸!”

男人將他抱起來,看著小家夥青雉的眉眼,只覺得慶幸。

若是他再長大一點,心緒再成熟一點,恐怕很難在短時間內叫出“爸爸”兩個字。

但對於一個兩三歲的孩子來說,父親的位置原本就是空缺的,接受一個原本就不怎麽討厭的人來做他的父親,並不困難。

一開始江臨沒有逼他非要叫爸爸,只是有一次孟清平帶著紅棗來家裏玩的時候,銀耳見到紅棗叫孟清平爸爸,回去就一直很好奇“爸爸”二字代表著什麽。因為他的世界裏從小就只存在媽媽和舅舅,他也沒接觸過其他正常家庭的孩子,段子矜亦從來沒提起過。

所以那次他扯著江臨的褲子,仰著臉,嗓音軟糯地問他:“你能當我爸爸嗎?”

江臨到很久以後都還能回憶起那時的心情。

那種心臟猛烈跳動的心情,他蹲下,黑眸深深地望著眼前與自己長得七八分像的男孩,喉結滾動了好幾下,半天卻只吐出一個沙啞至極的音節,“好。”

銀耳不懂他的眼神,也不懂他低沈的話音裏那些幾不可聞的顫抖,只是高興地被他抱著,叫了許多次爸爸。

一如此時在男人懷裏,笑得開心。

江臨低聲問他:“今天都做了什麽?”

懷中的孩子脆生生地答:“玩雪。”

男人徐徐地笑,胸腔都跟著輕微起伏,“媽媽呢?”

銀耳指著身後花園裏的秋千,女人正靠在綜繩上,闔著眼睛,很安靜,好像睡著了。

段子矜做了一個夢。

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直到胳膊被人用力捅了一下,她才驀地清醒過來。

耳邊有窸窸窣窣地議論聲,和一小撮人的笑聲。

她擡手揉了揉眼睛,習慣性想把經常散落在鬢角的頭發挽到耳後,卻發現她的頭發梳得工工整整,一個馬尾辮,黑色的長發筆直垂落,朝氣蓬勃。

“段悠,你睡懵啦?”旁邊的人又捅了捅她,壓低了聲音道,“快醒醒!”

段悠心裏猛地一跳。她立即環視四周,一股茫然和驚恐襲上心頭。

眼前是偌大的物理教室,試驗臺、通電設備和各種電子儀器,她一眼就認出了,這裏是A大。

而周圍的同學……

段悠望著剛才把自己捅醒的人,瞳孔一縮,“……嬌嬌?”

對方眉眼略施粉黛,還是青春年少時連眼線都畫不好的稚嫩。她面容清妍,一雙丹鳳眼,在那個年紀的學生裏算得上風情萬種的大美人。身上穿著淡粉色的露臍上衣,外面一件長外套,牛仔短褲配長靴。

從長相到衣著,都是段悠再熟悉不過。

可是這種熟悉在此刻卻只讓她覺得恐怖。

陳天嬌看著她撇嘴,“你真睡懵啦?看著我發什麽呆?”

段悠仿佛意識到什麽,顫抖著將手伸進口袋裏,掏出了一款諾基亞手機——那是她大學時候買的手機,日歷上清楚地標著2008年11月。

2008年。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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